第 9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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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9 章
許是因為桑褚玉好一會兒沒出聲, 裴雪盡又喚了遍：“褚玉？”
他現在還維持著溫鶴嶺的身形，聲音與他也別無二致。清清冷冷的，像是冷冽的河水，但又比溫鶴嶺本人多了些微的溫度。
有一剎那, 桑褚玉甚而真將他錯當成了溫鶴嶺。
但在那點竄上脊骨的快意消散的前一瞬, 她陡然回過神, 想清了眼下的處境。
也是在同一瞬間, 衡雲子的手又按了下去, 再度跟方才一樣輕輕打著旋兒。
像是將斷的絲線又被強行連接而起, 更為刺麻的快意翻倍湧上。
桑褚玉睜開眼眸。
她的背被他的手托著, 沒處可避。
借著暗淡的月影，她模糊瞥見了他的手。
腕上帶著那條殷紅的鑲嵌著白玉的平安繩，白玉在月影下折出瑩瑩光點。
但沒一會兒，平安繩就消失在眼前, 似因裙袍作掩。
不過幾息, 平安繩又再度闖入視線。
如此反覆, 像是沒個止境。
那顆瑩瑩白玉太過刺目，沒看兩眼, 桑褚玉就別過頭，將半邊臉埋在了衡雲子的衣衫上。
裴雪盡又在心底問道：“褚玉，你已回了洞府嗎？”
桑褚玉屏了呼吸。
她壓抑著那陣快令人呼吸窒塞的酥麻，應道：“在這兒。”
終是有了應答。
但因她意識混沌, 竟說出了口。
不光裴雪盡, 衡雲子也聽見了這聲，垂眸看她。
“在這兒？”他有意咬重後兩字, 指腹游移回了方才所按之處。
“不是——”桑褚玉擡手攥緊了他的衣袖。
裴雪盡又開了口：“這段劇情已經過了，現在又收到了新的任務。新的劇情裏沒有提起過許硯遲這人, 只講了男女主從爭執到如何重歸於好——你現下可有空閑聽一聽？”
桑褚玉抿唇不語。
快意一層層地往上蓄，但跟適才一樣，衡雲子忽又停下。
刺癢瞬間散得幹凈，她急喘著氣，擡眸看他。
“阿玉，”衡雲子躬伏了身，尋著她的唇輕輕地啄吻，“再想些其他事，如今你與銜季置了氣，便是再喜歡，也別輕易饒他。阿玉，我幫你出些氣，可好？”
說話的間隙，他的手仍輕輕揉按著，只不過沒像方才那樣輕重適中，而是輕了許多，若即若離地掃著，偶爾碰一陣。
“……”
這是事兒都做完了再來問她麽？
“不……不用。”她低喘過陣氣，同時在心底回裴雪盡，“你說。”
裴雪盡：“男女主還在置氣，男主冷靜下來，意識到自己不對，便去找女主道歉。女主不願接受，開始有意避著他。之後男主給女主送了封信，賠禮道歉，又邀她在元宵賞花燈。”
花燈。
又是賞花燈。
到時候全城的花燈都被她給賞完了。
正想著此事，衡雲子忽拂開她額邊的碎發，含笑道：“阿玉已做得很好了。”
一句突然的誇讚，叫桑褚玉眉心一跳。
她的呼吸陡然變得促急，下意識想叫他閉嘴。
可開不了口。
嘴一張，便是失穩的吐息。
她沒法打斷，衡雲子還在繼續往下道。
“竟耐住了這般長的時間，阿玉果真處處拔萃。”感受到她的顫栗，他手下忽多了兩分力，再度將中斷的酥癢連接而起，“現下……可以了。”
這回已到了沒法壓抑的地步。
他不過打了兩回轉，桑褚玉便繃緊了背，急促的呼吸全被壓回了肺腑間。
片刻後，她從那氣息堵噎的昏沈中漸緩過神。
只是呼吸仍舊平穩不下來。
裴雪盡只聽得見她的心聲，不知曉她現下的情況，仍在繼續道——
“女主糾結數日，終是同意應約。兩人同行下山過元宵，又賞了花燈，怒火漸得平覆，不過心結仍未解開。
“但元宵花燈節上，忽有惡鬼襲擊百姓，男主為保護女主受了重傷——劇情就寫到這兒。
“沒提及惡鬼的出處，也沒說清它的來歷，只說是‘卻見平靜的湖面上陡然躍出道鬼影，竟直沖沖朝著桑褚玉去了。未等她瞧清那惡鬼面目，便被溫鶴嶺拽至身後。只聽得一聲悶響，再看他時，身前一道血淋淋的傷痕，深可見骨’。”
他有條不紊地講著，桑褚玉微閉著眼，竭力在聽，全然沒註意到身旁的衡雲子已坐起身。
他盯著自己的手。
一點清亮墜在白玉珠上，要滴不滴。
片刻，他緩緩擡起手，將那白玉珠連同指腹上的痕跡一點一點舔舐入腹。
等桑褚玉聽裴雪盡講完劇情，再睜開眼時，正好看見衡雲子探出舌，舔了下食指指腹。
她默了瞬：“……你在做什麽？”
衡雲子一頓，側眸看她。
他顯然有些亢奮——便是在月夜底下，也能看見那對擴散的瞳仁，還有起伏不算平穩的胸膛。
他沒急著應聲，而是耐著性子將掌側的最後一點痕跡也舔吃幹凈，這才俯過身。
“褚玉，”他摟抱住她，或因興奮，聲音還有些發顫，“可要嘗一嘗？”
話落，他靠近些許，似想要親她。
桑褚玉一把推開他的臉。
“你……”她欲言又止，最終放棄。
算了。
估計說了也不會聽，甚有可能擺些她沒法理解的歪理。
桑褚玉又在心底問裴雪盡：“我記得山下鎮上僅有一處湖泊，惡鬼便是在那兒出現？”
“不錯。”裴雪盡微頓，忽道了句，“所幸是我。”
桑褚玉問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若是溫鶴嶺，現下以他的情況……也不適合應對惡鬼。”裴雪盡道，“若是受了傷，也能加上數值。”
桑褚玉發覺他作為系統，竟然越來越貼心了。
她記得剛綁定系統的那幾天，險些被他那副老古董的作派給氣死。
而她也並非不能接受他以這種方式幫她。
畢竟他倆是各取所需——
她是為了跳出劇情，而他要做的是平衡劇情世界。
比起之前僅待在她的腦子裏，提醒幾句她要做什麽，他現在的協助方式更得她心意。
至於那惡鬼……
桑褚玉忽想起什麽，問衡雲子：“你那天說有東西從墳裏跑出來了，是什麽？”
衡雲子還在盯著手上的平安繩看，聽得這話，他擡眸笑瞇瞇道：“劍魂。”
“什麽劍魂？”
也不知道跟那惡鬼有沒有關系。
“劍魂……已記不得了。”衡雲子微微蹙起眉，“好像……是誰的爹，誰？已記不清了，大概是個無關緊要的人。”
一看他那副神情，桑褚玉就知他頭疾又犯了。
“記不得便算了。”她又問，“你還沒找著那劍魂麽？”
“尚未。”衡雲子笑道，“大概偷跑到何處去了，借著人味兒遮掩劍息，就如陰溝裏的老鼠一般——阿玉怎的問起此事？”
“想起來，便問問。”桑褚玉將被子往身上一卷，再朝裏一滾，“你走吧，我困了。”
衡雲子坐在那兒，一動不動。
半晌，他輕喚：“褚玉。”
床榻上的人沒應聲，睡死一般。
他俯過身，望她片刻，隨後輕輕啄吻了下她的耳尖，又道了聲謝。
桑褚玉知他多半在謝那條平安繩。
她懶得睜眼，只“嗯”了聲，再不搭理他。
-
翌日一早，桑褚玉就去了鑄器閣。
剛到，她便在不遠處的草叢間望見道昏死的身影。
“……”
全都將她這兒當家了是麽？
一天躺一個，一天躺一個。
她走上前，蹲在了草叢邊上，瞧了眼，隨後認出那人——
是丘韻澄。
一個記名弟子，之前常給她借話本看。
平時挺活潑的小姑娘，這會兒卻直挺挺地趴在草叢裏。
所幸還有氣。
桑褚玉順手折了根草葉子，掃了下她的面頰。
沒掃兩陣，丘韻澄就打了個噴嚏，緩緩擡起眼簾。
她恍惚望了陣，隨後跟受了驚的雀兒一般，一下跳將而起。
“桑師姐？！”她拍著衣裳上的灰，磕絆道，“我不是故意躺這兒的——不是！我沒躺這兒，是昏過去了。”
有先前兩回的經驗，桑褚玉開門見山地問：“你來前有沒有哪兒受過傷？”
“受傷？”丘韻澄摸著後頸想了陣，“好像也沒哪兒受傷。要說有，也就是昨晚練劍的時候，不小心受了點傷——桑師姐，這算嗎？”
桑褚玉頷首：“細說。”
“昨天晚上我照常在練功房練劍，元師兄來了，說要試試我們的劍術練得如何。”丘韻澄道，“我恰好有一處不懂，便向元師兄請教。與他過招的時候，不小心被劍割傷了。”
“哪個元師兄？”
“元汀師兄。”
又是元汀。
桑褚玉微擰起眉。
這三個受傷的人裏，兩個與他有關，已很難視作巧合了。
她往前一步，問：“傷在何處？我看看。”
“就胳膊。”丘韻澄撩起袖子，“沒多大傷，估摸著一天就能好——怎麽成這樣了？昨天還沒傷得這麽重！”
她錯愕盯著胳膊上的傷。
昨天受傷後，她及時處理了傷口，僅一條寸長的血口子。
但現在，那條血口竟惡化許多，且還有腐化化膿的趨勢。
她吃了鎮痛藥，若非這會兒看了眼，根本察覺不了。
“桑師姐我——”丘韻澄僅吐出幾字，就覺身子一輕——
桑褚玉打橫抱起了她，朝一處躍跳而去。
她抱著丘韻澄去了醫閣，到那兒時，鄭醫師正在給許硯遲換藥。
“鄭醫師，”她簡要道，“她也受了一樣的傷，需盡快用符水處理。我還有事要處理，有勞鄭醫師了。”
話落，她再不作停留，轉身便徑直趕往元汀所在的弟子舍。
這三人都是在鑄器閣附近昏厥，她想，多半是有什麽東西附在了他們身上，想借著他們的軀殼闖入閣中。
不過她設在鑄器閣的禁制太過強大，根本闖不進，這才一個二個地昏死在周圍。
桑褚玉找到元汀的住處時，他正在院子裏打掃落葉。
看身形，那青年個高身瘦。頭發不似其他弟子那般精神抖擻地高束著，而是紮得很低，從背影便透出些頹唐氣。
他背朝著她，由是並沒發現院中多了一人。
桑褚玉上前，拍了拍他的肩。
元汀動作一頓，回身看她時，神情頗不耐煩。
但在看清身後是誰後，他神色一僵，勉強扯開一絲笑：“桑師妹，找我何事？”
桑褚玉擡手，慢騰騰道：“拿來。”
元汀一怔，隨後猶疑著將笤帚放在了她手中。
桑褚玉：“……我是說，你的劍，拿來。”
“哦，劍啊，原來是要劍。”元汀尷尬地拿回掃帚，有些不自在地問，“桑師妹要我的劍做什麽？”
“看一眼。”
“一把破劍而已，有何值得看的。”元汀道，“再者也不是桑師妹打的，修士私物，豈能隨便給人看。”
他看著頹喪萎靡，但一開口說話，就不自覺顯露出幾分倨傲。
桑褚玉正思忖著該不該直接動手，就見他神色微變，看向了院門口。
“裴師兄，您怎的來了？”他道。
她順著他的視線往後看，恰好瞧見裴引跡進了院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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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是因為桑褚玉好一會兒沒出聲, 裴雪盡又喚了遍：“褚玉？”
他現在還維持著溫鶴嶺的身形，聲音與他也別無二致。清清冷冷的，像是冷冽的河水，但又比溫鶴嶺本人多了些微的溫度。
有一剎那, 桑褚玉甚而真將他錯當成了溫鶴嶺。
但在那點竄上脊骨的快意消散的前一瞬, 她陡然回過神, 想清了眼下的處境。
也是在同一瞬間, 衡雲子的手又按了下去, 再度跟方才一樣輕輕打著旋兒。
像是將斷的絲線又被強行連接而起, 更為刺麻的快意翻倍湧上。
桑褚玉睜開眼眸。
她的背被他的手托著, 沒處可避。
借著暗淡的月影，她模糊瞥見了他的手。
腕上帶著那條殷紅的鑲嵌著白玉的平安繩，白玉在月影下折出瑩瑩光點。
但沒一會兒，平安繩就消失在眼前, 似因裙袍作掩。
不過幾息, 平安繩又再度闖入視線。
如此反覆, 像是沒個止境。
那顆瑩瑩白玉太過刺目，沒看兩眼, 桑褚玉就別過頭，將半邊臉埋在了衡雲子的衣衫上。
裴雪盡又在心底問道：“褚玉，你已回了洞府嗎？”
桑褚玉屏了呼吸。
她壓抑著那陣快令人呼吸窒塞的酥麻，應道：“在這兒。”
終是有了應答。
但因她意識混沌, 竟說出了口。
不光裴雪盡, 衡雲子也聽見了這聲，垂眸看她。
“在這兒？”他有意咬重後兩字, 指腹游移回了方才所按之處。
“不是——”桑褚玉擡手攥緊了他的衣袖。
裴雪盡又開了口：“這段劇情已經過了，現在又收到了新的任務。新的劇情裏沒有提起過許硯遲這人, 只講了男女主從爭執到如何重歸於好——你現下可有空閑聽一聽？”
桑褚玉抿唇不語。
快意一層層地往上蓄，但跟適才一樣，衡雲子忽又停下。
刺癢瞬間散得幹凈，她急喘著氣，擡眸看他。
“阿玉，”衡雲子躬伏了身，尋著她的唇輕輕地啄吻，“再想些其他事，如今你與銜季置了氣，便是再喜歡，也別輕易饒他。阿玉，我幫你出些氣，可好？”
說話的間隙，他的手仍輕輕揉按著，只不過沒像方才那樣輕重適中，而是輕了許多，若即若離地掃著，偶爾碰一陣。
“……”
這是事兒都做完了再來問她麽？
“不……不用。”她低喘過陣氣，同時在心底回裴雪盡，“你說。”
裴雪盡：“男女主還在置氣，男主冷靜下來，意識到自己不對，便去找女主道歉。女主不願接受，開始有意避著他。之後男主給女主送了封信，賠禮道歉，又邀她在元宵賞花燈。”
花燈。
又是賞花燈。
到時候全城的花燈都被她給賞完了。
正想著此事，衡雲子忽拂開她額邊的碎發，含笑道：“阿玉已做得很好了。”
一句突然的誇讚，叫桑褚玉眉心一跳。
她的呼吸陡然變得促急，下意識想叫他閉嘴。
可開不了口。
嘴一張，便是失穩的吐息。
她沒法打斷，衡雲子還在繼續往下道。
“竟耐住了這般長的時間，阿玉果真處處拔萃。”感受到她的顫栗，他手下忽多了兩分力，再度將中斷的酥癢連接而起，“現下……可以了。”
這回已到了沒法壓抑的地步。
他不過打了兩回轉，桑褚玉便繃緊了背，急促的呼吸全被壓回了肺腑間。
片刻後，她從那氣息堵噎的昏沈中漸緩過神。
只是呼吸仍舊平穩不下來。
裴雪盡只聽得見她的心聲，不知曉她現下的情況，仍在繼續道——
“女主糾結數日，終是同意應約。兩人同行下山過元宵，又賞了花燈，怒火漸得平覆，不過心結仍未解開。
“但元宵花燈節上，忽有惡鬼襲擊百姓，男主為保護女主受了重傷——劇情就寫到這兒。
“沒提及惡鬼的出處，也沒說清它的來歷，只說是‘卻見平靜的湖面上陡然躍出道鬼影，竟直沖沖朝著桑褚玉去了。未等她瞧清那惡鬼面目，便被溫鶴嶺拽至身後。只聽得一聲悶響，再看他時，身前一道血淋淋的傷痕，深可見骨’。”
他有條不紊地講著，桑褚玉微閉著眼，竭力在聽，全然沒註意到身旁的衡雲子已坐起身。
他盯著自己的手。
一點清亮墜在白玉珠上，要滴不滴。
片刻，他緩緩擡起手，將那白玉珠連同指腹上的痕跡一點一點舔舐入腹。
等桑褚玉聽裴雪盡講完劇情，再睜開眼時，正好看見衡雲子探出舌，舔了下食指指腹。
她默了瞬：“……你在做什麽？”
衡雲子一頓，側眸看她。
他顯然有些亢奮——便是在月夜底下，也能看見那對擴散的瞳仁，還有起伏不算平穩的胸膛。
他沒急著應聲，而是耐著性子將掌側的最後一點痕跡也舔吃幹凈，這才俯過身。
“褚玉，”他摟抱住她，或因興奮，聲音還有些發顫，“可要嘗一嘗？”
話落，他靠近些許，似想要親她。
桑褚玉一把推開他的臉。
“你……”她欲言又止，最終放棄。
算了。
估計說了也不會聽，甚有可能擺些她沒法理解的歪理。
桑褚玉又在心底問裴雪盡：“我記得山下鎮上僅有一處湖泊，惡鬼便是在那兒出現？”
“不錯。”裴雪盡微頓，忽道了句，“所幸是我。”
桑褚玉問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若是溫鶴嶺，現下以他的情況……也不適合應對惡鬼。”裴雪盡道，“若是受了傷，也能加上數值。”
桑褚玉發覺他作為系統，竟然越來越貼心了。
她記得剛綁定系統的那幾天，險些被他那副老古董的作派給氣死。
而她也並非不能接受他以這種方式幫她。
畢竟他倆是各取所需——
她是為了跳出劇情，而他要做的是平衡劇情世界。
比起之前僅待在她的腦子裏，提醒幾句她要做什麽，他現在的協助方式更得她心意。
至於那惡鬼……
桑褚玉忽想起什麽，問衡雲子：“你那天說有東西從墳裏跑出來了，是什麽？”
衡雲子還在盯著手上的平安繩看，聽得這話，他擡眸笑瞇瞇道：“劍魂。”
“什麽劍魂？”
也不知道跟那惡鬼有沒有關系。
“劍魂……已記不得了。”衡雲子微微蹙起眉，“好像……是誰的爹，誰？已記不清了，大概是個無關緊要的人。”
一看他那副神情，桑褚玉就知他頭疾又犯了。
“記不得便算了。”她又問，“你還沒找著那劍魂麽？”
“尚未。”衡雲子笑道，“大概偷跑到何處去了，借著人味兒遮掩劍息，就如陰溝裏的老鼠一般——阿玉怎的問起此事？”
“想起來，便問問。”桑褚玉將被子往身上一卷，再朝裏一滾，“你走吧，我困了。”
衡雲子坐在那兒，一動不動。
半晌，他輕喚：“褚玉。”
床榻上的人沒應聲，睡死一般。
他俯過身，望她片刻，隨後輕輕啄吻了下她的耳尖，又道了聲謝。
桑褚玉知他多半在謝那條平安繩。
她懶得睜眼，只“嗯”了聲，再不搭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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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一早，桑褚玉就去了鑄器閣。
剛到，她便在不遠處的草叢間望見道昏死的身影。
“……”
全都將她這兒當家了是麽？
一天躺一個，一天躺一個。
她走上前，蹲在了草叢邊上，瞧了眼，隨後認出那人——
是丘韻澄。
一個記名弟子，之前常給她借話本看。
平時挺活潑的小姑娘，這會兒卻直挺挺地趴在草叢裏。
所幸還有氣。
桑褚玉順手折了根草葉子，掃了下她的面頰。
沒掃兩陣，丘韻澄就打了個噴嚏，緩緩擡起眼簾。
她恍惚望了陣，隨後跟受了驚的雀兒一般，一下跳將而起。
“桑師姐？！”她拍著衣裳上的灰，磕絆道，“我不是故意躺這兒的——不是！我沒躺這兒，是昏過去了。”
有先前兩回的經驗，桑褚玉開門見山地問：“你來前有沒有哪兒受過傷？”
“受傷？”丘韻澄摸著後頸想了陣，“好像也沒哪兒受傷。要說有，也就是昨晚練劍的時候，不小心受了點傷——桑師姐，這算嗎？”
桑褚玉頷首：“細說。”
“昨天晚上我照常在練功房練劍，元師兄來了，說要試試我們的劍術練得如何。”丘韻澄道，“我恰好有一處不懂，便向元師兄請教。與他過招的時候，不小心被劍割傷了。”
“哪個元師兄？”
“元汀師兄。”
又是元汀。
桑褚玉微擰起眉。
這三個受傷的人裏，兩個與他有關，已很難視作巧合了。
她往前一步，問：“傷在何處？我看看。”
“就胳膊。”丘韻澄撩起袖子，“沒多大傷，估摸著一天就能好——怎麽成這樣了？昨天還沒傷得這麽重！”
她錯愕盯著胳膊上的傷。
昨天受傷後，她及時處理了傷口，僅一條寸長的血口子。
但現在，那條血口竟惡化許多，且還有腐化化膿的趨勢。
她吃了鎮痛藥，若非這會兒看了眼，根本察覺不了。
“桑師姐我——”丘韻澄僅吐出幾字，就覺身子一輕——
桑褚玉打橫抱起了她，朝一處躍跳而去。
她抱著丘韻澄去了醫閣，到那兒時，鄭醫師正在給許硯遲換藥。
“鄭醫師，”她簡要道，“她也受了一樣的傷，需盡快用符水處理。我還有事要處理，有勞鄭醫師了。”
話落，她再不作停留，轉身便徑直趕往元汀所在的弟子舍。
這三人都是在鑄器閣附近昏厥，她想，多半是有什麽東西附在了他們身上，想借著他們的軀殼闖入閣中。
不過她設在鑄器閣的禁制太過強大，根本闖不進，這才一個二個地昏死在周圍。
桑褚玉找到元汀的住處時，他正在院子裏打掃落葉。
看身形，那青年個高身瘦。頭發不似其他弟子那般精神抖擻地高束著，而是紮得很低，從背影便透出些頹唐氣。
他背朝著她，由是並沒發現院中多了一人。
桑褚玉上前，拍了拍他的肩。
元汀動作一頓，回身看她時，神情頗不耐煩。
但在看清身後是誰後，他神色一僵，勉強扯開一絲笑：“桑師妹，找我何事？”
桑褚玉擡手，慢騰騰道：“拿來。”
元汀一怔，隨後猶疑著將笤帚放在了她手中。
桑褚玉：“……我是說，你的劍，拿來。”
“哦，劍啊，原來是要劍。”元汀尷尬地拿回掃帚，有些不自在地問，“桑師妹要我的劍做什麽？”
“看一眼。”
“一把破劍而已，有何值得看的。”元汀道，“再者也不是桑師妹打的，修士私物，豈能隨便給人看。”
他看著頹喪萎靡，但一開口說話，就不自覺顯露出幾分倨傲。
桑褚玉正思忖著該不該直接動手，就見他神色微變，看向了院門口。
“裴師兄，您怎的來了？”他道。
她順著他的視線往後看，恰好瞧見裴引跡進了院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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